2013年3月6日

38 號宿舍 VI

十八歲的那場生日,曾經有個人費盡心思暗自為我張羅,期待給我一個驚喜。在現場的朋友笑問我有沒有感動到哭,我還來不及回答,那個為我張羅的人輕輕地在我身後說:她不是個會哭的人。或許,心理頭的那份激動,在發生前就已經冷卻。

一月初的某晚,義大利丹敲響我的房門問我生日的安排。所謂安排,曾經是有的,在那剛來倫敦的日子裡確實存在過,但最後剩下的只有微不足道的嘆息。於是我微笑,說,隨意吧。


義大利丹:所以是沒人約囉~(歡樂地把我拉進廚房,德國女孩和 JR 正在看電視)
我:(微笑)沒有喔。
義大利丹:太好了!我們全部人陪妳過!
德國女孩:(關掉電視)我們一起出去吃頓飯吧,妳那天是不是有課?晚餐可以嗎?
我:當然可以啊,謝謝你們。
JR:去吃中餐?還是港式點心?
德國女孩:這樣好了,妳喜歡吃哪一國的料理,跟我們說,剩下的就讓我們來安排。
我:(被所有人注視有點莫名的緊張)我‧‧‧‧‧‧嗯‧‧‧‧‧‧日本菜(小聲)
義大利丹:(沉思)日本料理啊‧‧‧‧‧‧
德國女孩:(托腮)嗯‧‧‧‧‧‧
我:(完了,他們好像很懊惱)如果不方便‧‧‧‧‧‧
德國女孩:(咧嘴笑)OK!我聽我的日本朋友說有一家不錯的,我負責訂位。七點如何?
JR:瑪麗亞好像七點才剛工讀完?
義大利丹:要不然八點?
德國女孩:可是 Regina 都是七點前吃晚餐啊。
男孩們:對吼。
我:(天啊,他們竟然記得)沒關係,真的,八點我可以。
義大利丹:那我負責去聯絡瑪麗亞和新室友~(眨眼)我的女朋友那天也剛好來倫敦玩,到時候可以介紹給你們認識喔~

然後我被推回房間,隔著門板與走廊還隱約能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,那瞬間有種說不出的安心。

生日前夕的午夜,正當我準備熄燈就寢時,房門再次被敲響。

義大利丹:我們跟美國丹聯繫上了!要不要到廚房跟他聊天?
我:好啊!他現在在夏威夷?(走進廚房)
義大利丹:還沒,但他後天要去。(壞壞地笑)夏威夷啊,他前前女友的所在地。
JR:呦~到齊了~快快過來。(坐在電腦前)
(螢幕裡的美國丹鬍子變短了。)
美國丹:哈哈哈哈!喔~好想念你們。
德國女孩:嘿嘿~生日快樂啊~
義大利丹:對耶!(看著我)妳跟丹的生日只差一天!
美國丹:喔~(看手錶)現在沒有差了,十二點,生日快樂!
德國女孩:太好了,剛巧能趕上。
義大利丹:(壞壞地笑)為了慶祝丹的生日,是不是該把前前女友的信讀一下呢~
JR:你還記掛著那封信?又不是寄給你的。
義大利丹:我也叫丹啊,我當然記掛著,搞不好那是寫給我的啊。(認真)
美國丹:呃‧‧‧‧‧‧嗯,你開心就好。(摸鬍子)
義大利丹:好不好嘛?我們現在拿出來唸給你聽。這樣你後天去夏威夷萬一遇到她也能有所準備啊。
德國女孩:(敲義大利丹腦袋)別給人製造困擾。
美國丹:倒不會困擾啦‧‧‧‧‧‧(摸鬍子)

(一群人在唸信與不唸信之間糾纏了半個小時,中途葡萄牙女孩進來廚房兩次,希望我們不要太吵,她正在睡覺。最後決定,由義大利丹朗讀信件。)

義大利丹:是紫色的信紙呢!(推銷員口吻)
美國丹:有特別含意嗎?
義大利丹:有啊,就是罵你的意思。(隨意地說)
德國女孩:搞不好是取高貴的意思啊。(打圓場)
美國丹:‧‧‧‧‧‧
義大利丹:咳咳(清嗓),嗯,我是不是應該用女生的口吻?(轉頭問我)
美國丹:(搔頭髮)隨便啦‧‧‧‧‧‧
JR:噓!快唸啦!(雙眼發光)
德國女孩:唉‧‧‧‧‧‧
義大利丹:親愛的丹,寫這封信的今天是一三年一月三日十三點十三分。(看向螢幕裡的丹)兄弟,你好自為之(同情)
JR:十三有什麼意思?
義大利丹:那是邪惡的數字喔(壞壞地笑)
美國丹:‧‧‧‧‧‧
我:(疑惑)邪惡數字不是六嗎?
德國女孩:他那是在胡扯。

(信裡的詳情大約是在說明包裹裡的食物和禮物,食物都是夏威夷產的,芒果乾是她親手做的。JR 聽到這句倒吸了一口氣,因為他把整包吃掉了。禮物是張書籤,印著一句格言,意思是:珍惜當下。)

義大利丹:整封信唸完,唯一中肯的對白就是這張書籤,雖然不是她寫的(吊兒郎當)
JR:同意。她的信都在說有的沒的。
德國女孩:(默默點頭)
美國丹:(鬆一口氣)唉‧‧‧‧‧‧但內容聽起來她過的不錯,這就好。
義大利丹:嗯,是啊(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感嘆,表情有點無奈)
JR:(對著螢幕)你還好吧?
美國丹:我?很好啊,哈哈哈。(摸鬍子)唉,我要出門吃晚餐了。
德國女孩:好吧,下次再聊,我們也要睡了。
美國丹:(看向我)生日要快樂喔!(歡笑)
我:(笑笑)謝謝。

生日那天我們去的餐廳就在畢卡第利廣場旁,晚上下著毛毛雨,大街的柏油路映著七彩的繁華。拐進一條數位廣告招牌照射不到的小巷子,安安靜靜,門口亮著盞紙燈籠,裡面客人不多但都穿著貴氣,裝潢設計也偏向簡約的禪意。再看菜單,我腦裡就在想,今天可真的委屈室友們了。日本料理本身份量就不多,更何況這似乎是一家偏向懷石的餐廳。

德國女孩:我朋友說這裡的生魚片很好吃喔。
葡萄牙女孩:(迷茫地搜尋菜單)有哪一些是熟食呢?
JR:我要吃米飯。這個有附米飯嗎?(把菜單遞到我面前)
我:那是烤飯糰,嗯,可是飯的份量不多。(回想 JR 平時的食量)
義大利丹:反正每人點兩道菜,大家分,不夠再說。(轉頭跟為他女朋友做義大利文翻譯)

結果是,他們點了他們不吃的生魚片,因為知道我愛吃魚;我點了我平日忌口的天婦羅和鐵板牛肉,因為知道他們會喜歡。我吃得很開心,但也知道他們沒吃飽而有點愧疚。

回到宿舍樓下。
JR:你們先回去,我去買份漢堡。
義大利丹:我跟你一起。(幾步後回頭,對我們女生說)等下到廚房找妳們。

那個晚上,兩個男生除了買了漢堡,還捧了一個巧克力蛋糕回來。
很甜很甜的巧克力蛋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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